2013年5月6日星期一

纪念我的姥姥



见姥姥的最后一面,还是在公安处的那间小屋子里。我和表妹一起向姥姥道了别。半年后,还是我和表妹站在姥姥身边,但姥姥已化作一盒骨灰,静静的躺在她的墓地里。今日写下此文,用我对姥姥的全部记忆来缅怀我的姥姥,愿她在天国的日子不再劳苦。
    小时候关于姥姥最清晰的记忆开始于我、孙晨、陈曦三个小屁孩儿在姥姥家玩的事情。孙晨和陈曦是我的双胞胎表哥,他们本来住在宜昌,而我和姥姥在当阳。孙晨 很小的时候在姥姥家长住过一阵子,不过那时候我啥都不记得。后来开始记事儿了,就是他们俩一到寒暑假就跑来当阳玩。孙晨和陈曦长得非常像,外人一般分辨不 出,我当然能分得很清楚了。因为在我心里,孙晨很老实,陈曦就蔫儿坏,小小的我能从他们的目光中看出谁是谁。不过后来还是我姑妈厉害,她找到了一个客观依 据,那就是陈曦眉心有颗痣,而孙晨没有,所以一看就明了了。反正我们仨就是疯呗,其中有一件事,永远忘不了,因为这件事很好的表明了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关 系,而且是定格了我们之间的关系。不知道大家是否记得,以前有个洋参冲剂,商标是只鹰,广告词是这样唱的:记住这只鹰和洋参冲剂对你有保证,节奏 十分跳跃。也不知道是我们仨谁想的,我们轮流按照节奏把短裤脱了再穿上(当时夏天,就穿一小短裤)。反正该孙晨脱的时候,我和陈曦合力抢下了他的短裤(应 该是陈曦给我使的眼色我才这么做的),还把他推到门外,然后把门关上了。还不停的唱那句广告词,孙晨当然是惊慌失措,大声叫喊,但是无奈门已经被我们关上 了,怎么叫怎么推都没有用。过了好一会儿,我们才把他放进来,泪珠儿已在他眼眶中旋转。唉,孙晨就是那么好,也不记得他报复过我们。再后来,他12岁那 年,不幸出了车祸,成了植物人,一睡就是十年,就在几年前永远的离开了我们(我的眼眶已经湿了)。就是这样,短暂的相逢,恶作剧的作弄,然后是一生的嗟 叹。孙晨是小时候和姥姥感情最好的孙儿,因为是亲自带大的,他的不幸给姥姥给我们整个家族都带来了无比巨大的痛苦。
    偏题了。还是说姥姥吧。姥姥那个时候永远是我们的服务员,保障我们吃穿。举夏天的例子吧,早上做早饭,中午晚上做凉面,打豆腐汤,在炎热的夏天也给我们带 来好胃口。最难忘的就是凉面了。姥姥做的凉面真是很好吃,将碱水面用开水烫熟,然后用小簸箕装着,再用电扇风干、吹凉。最后盛到碗里,加上大蒜水,有时候 还有芝麻酱,简简单单的,但在炎热的夏天吃下去就是那么爽口、舒服!目前这技艺已经被我们的表妹鲁婧传承了,恭喜!再就是豆腐汤,也很好喝,我们几个老是 打抢。吃完中饭后呢,姥姥就给我们在客厅的吊扇底下铺个大凉席。我们让吊扇转的呼呼的,然后舒坦的睡个午觉。还记得姥姥那个时候有个特殊的任务,就是每天 中午在阳台上晒好几盆水,等到晚上的时候我们就有热水洗澡了。也算是原始的太阳能热水器了吧。总之,小学的每个暑假我们兄妹四人都在姥姥家过得十分舒坦。
    这里要额外插几句,怎么是兄妹四人呢?因为我五岁那年,我小姨给我们添了个可爱的表妹,这样我们的集团就变成兄妹四人了。
    另外我得补充介绍下我姥姥的基本情况。我姥姥祖籍山西,出生于一个贫困的农民家庭,然后嫁给了一个中共干部,就是我姥爷。湖北解放后,我姥爷随部队南下, 然后任当阳县副县长,姥姥就带着大儿子一起来到了当阳。后来我姥爷的父亲也被接来了。姥姥一生勤劳,节俭,这是在旧社会的生活中养成的美德。后来姥爷不幸 出了车祸,撒手人寰,四子女尚未自立,姥姥承担了更大的担子。待四子女成家立业之后,又默默奉献于养育孙辈的事业,我受恩尤重,初中至高中多年皆受姥姥照 料。姥姥作为一个共产党员的妻子,一个没有文化的劳动妇女,没有要求过什么,做得最多的就是为子女儿孙的饮食起居服务,想的最多的就是子女儿孙的生活是否 幸福。
    姥姥在我印象中的形象,最最深刻的就是: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,佝偻着身子,穿着一套深蓝色的粗布衣服,这种款式的衣服只有在文革题材的电视剧里的中老年妇 女的身上可以看到。姥姥的头发很好,又直又顺,年纪大了,黑发也还有不少。姥姥的皱纹很多,给人一种饱经沧桑的感觉。姥姥的瞳孔的颜色还很特别,有点灰灰 的感觉,很透亮。她一直很瘦,伸出手来,你就可以看到她细瘦的只有骨头的胳膊,不过她的手还是很大。应该是做了太多粗活,姥姥的指甲都是灰指甲,看了总叫 人心酸。姥姥在世的时候,有时候自己不方便剪自己那些奇怪的指甲,就叫我们帮忙。我们帮她剪指甲的时候,她总是很高兴的。另外,从我记事儿起,姥姥就是没 有牙的,每天都带着十分整齐的假牙,小时候,偶然看到姥姥取下的假牙,还会吓一大跳。姥姥如果取了假牙,可就是一个瘪嘴的老婆婆了,不过还是蛮可爱的。
    姥姥是个很勤劳的人。每天早上六点多就起来了。然后会做很多的家务事,姥姥曾经跟我说过,每天早上要把房间打扫干净了,才觉得可以好好过一天的生活了。姥 姥很喜欢缝缝补补,家里的很多衣服啊、床单啊、被罩啊都留有她劳动的印记。小时候我们的很多尿片、衣服、袜子都是姥姥给做的。我觉得姥姥做的最好的还是鞋 垫儿。她做的鞋垫儿形状很不错,而且用针线密密麻麻的缝的很扎实,你可以看见上面密如蚂蚁的走线图案,因此很耐用。我小时候一直穿着姥姥给做的鞋垫儿。反 正姥姥一没事儿就擦擦这里、抹抹那里,总是保持家里是最干净的状态。
    姥姥是个很节俭的人,有时候甚至过于节俭了。她总是积攒一些用不到了,但可能还有用的东西。我也记不清到底有多少东西了。经常有些保健品啥的,一拿出来 看,早过期了,还在那里摆着。反正她家的有一间卧室一直堆满了个各种东西,我每次进那个屋子,就有种进了藏宝的山洞一样的感觉,虽然很挤,但是很有安全 感,睡在里面很踏实。有一边儿的阳台上也堆满了废纸盒、破椅子等东西。她的儿女们经常因为这些事情说她,让她该扔的扔了,不要太占地方。但是姥姥当然是不 会听的了。姥姥节俭的地方还表现在吃的方面。她很少倒掉剩饭,剩掉的东西,第二天,第三天还是会弄了吃--青菜除外,因为隔夜了不能吃了。有时候我们实在 是看着不想吃了,她就不端上桌了,但她自己还是会慢慢把它们吃掉,无论什么都舍不得浪费。我们觉得这个很影响健康,总是向她建议,不要这样,但是姥姥说以 前穷怕了,不舍得扔。我觉得这方面是我们最大的遗憾了,姥姥真是苦了一辈子,我们真没有让她享受到什么。姥姥有肾病、高血压,还长期便秘,与她的饮食很有 关系。在这方面,我们对姥姥真是没有做到什么,现在除了遗憾和自责,也无法挽回了。后来姥姥还是由于高血压中风了,好在我们的父母对姥姥尽心尽力地照料, 让她人生的最后阶段还算走的舒心。
    有些方面,姥姥受旧思想影响还是很大的。比如说,人一多,她就绝不会上桌子吃饭。逢年过节的时候,她辛辛苦苦做了半天好吃的,最后也就等我们吃完了,她才在旁边的小桌子上,或者直接端着碗,随便吃一点,然后又开始忙于收拾。有些时候,她还有点迷信。不过老人一般都这样。
    小时候在姥姥家的故事还有好多。那时候我们常玩的小玩意儿有:竹剑、纸陀螺、纸青蛙、纸飞机等。姥姥家楼下有个小花园,里面有几丛竹子,我们经常过去折几 根回来,然后回家加工一下,做成竹剑,大都不是很大,然后学着武林高手拼剑。哼哼哈嘿,玩的不亦乐乎。丢纸陀螺就是把纸条折成竹蜻蜓的样子,然后从姥姥家 阳台扔下去,看着它旋转着飞下去,感觉真好。我们就这样不停的丢啊丢,丢的楼下满地都是。叠好的青蛙和飞机我们都进行比赛,看谁的青蛙跳的远,看谁的飞机 飞得远。这样也浪费了不少的纸。每当我们只玩不做暑假寒假作业的时候,姥姥就要在旁边开骂了:你们几个,我看你们玩。不是我说你们啊,你们谁考取大学 了,我把脑袋倒挂着!我觉得这是姥姥骂得最恐怖的话了,不过姥姥到底不是很凶,我们最多也就是沉默一小会儿。不过姥姥应该感到欣慰的是,我们几个最后都 考了不错的大学。说到挨姥姥的骂,有一次最冤枉了。有个夏天的晚上,我们哥仨看见表妹在客厅的席子上睡着了,就想作弄作弄她,好像是陈曦提议把她的手塞到 她裤子里,放在她屁股上,让她醒来一看,咦,我怎么在摸自己屁股。我们都呵呵的笑。然后某人就执行了这个想法。但不幸的是执行到一半的时候,被卧室里缝衣 服的姥姥看见了,她说了我们一句:妹妹睡觉你们吵她干什么啊!结果我们都被吓住了,然后将妹妹塞了一半的手留在那里,坐着不敢动了,留下了罪案现场。 后来姥姥出来一看,妹妹的裤子脱了一截(手没塞好所致),就认定我们耍流氓,然后以无比严厉的语气教训我们:你们三个,小小年纪不学好,就晓得脱妹妹裤 子,长大了怎么得了,还不犯法啊!我们当时那个冤啊,我们真是就想作弄作弄她,绝对没有猥琐的思想啊!唉,我们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。真想告诉姥姥,我们 只是想作弄一下小妹,但是姥姥骂的那么凶,我们一点都不敢作声。不过有一次,我们也捉弄了姥姥一回。就一回哦。那是个冬天,我们看某个农村题材的爱情电视 剧吧,看着迷了。但是姥姥规定我们九点上床睡觉。眼瞅着时间就要到了,电视剧可还有一集哪。我们嘀咕了一阵子,终于想到一个办法,那就是把家里唯一的钟调 慢。于是我们趁姥姥不注意,将那个钟调慢了一个小时。姥姥觉得时间要到了,就催我们上床。我们就拿着钟给她看,说才八点,我们再看会儿。姥姥瞅了瞅钟, 哎,还真是八点,就说:好吧好吧,你们再看会儿吧。我们几个相视而笑,嘿嘿。其实姥姥看钟一直都看得不是很准。讲到这里我又想到吃的了。冬天,姥姥每 天会为我们生一盆炭火。我们围坐在炭火边看电视。无聊的时候就会烤东西吃。最美味的就数烤年糕了。姥姥家的年糕是在附近一个飞机修理厂买的,一长条像过去 的金条那么大。我们把它放在火上,慢慢的烤,隔一会儿翻一下,特别要注意别烤糊了。每次烤都需要比较大的耐心,我们一般是边看电视边烤,等把两面烤好了, 再把它立起来,烤烤头上那两块儿地方。最后烤得年糕上下金黄。由于是边看电视边烤,肯定有烤糊的地方,去掉这些地方就可以尽享美味啦!那咬一口皮酥酥的, 里面软软的,粘粘的,多么的美味啊!有时候也烤橙子,我们宜昌的橙子可是最好吃的。
    除了和家人在一起,姥姥还有几个老朋友。姥爷走的早,闲来无事,姥姥就会到这几个老朋友家坐坐。去玩的最多的就是邻居刘婆婆了。刘婆婆还有个老伴儿,叫陈 爷爷。由于是邻居,我们和他们都很熟悉。姥姥就经常和刘婆婆一起去买菜,或者在她家坐着看看电视,扯扯家长里短,再或者就是一起出去找别的婆婆。按距离的 远近还分别有佟婆婆、林婆婆等人。她们聊的内容大概就是这家有人结婚了,那家男人升职了,谁家死人了等等。要是没有这些婆婆,姥姥的生活肯定会失色不少。 在我们都不在身边的时候,这些婆婆填补了姥姥的孤独,我还是很感谢他们的。后来这些婆婆的老伴儿相继去世,再后来,这些婆婆也一个个的不在了。现在就只有 一个刘婆婆还孤单的住在那里。
    姥姥在山西老家还有一些亲人,包括她的妹妹、弟弟以及他们的配偶和子女。听妈妈说,以前山西那边有人来过。其中姥姥的一个外甥或者侄儿,有19几,是山 西省篮球队的。我小学时期,他们没来过。但每年都会寄一些核桃、花椒过来。那是他们的特产。偶尔我们也通书信。后来,我爸爸去山西老家跑业务,去看望了姥 姥的家人,还给了他们一些钱,并拜托当地的朋友照顾一下他们。有一年,还带回来一个姐姐,本想让她在这边给表妹做做饭,不过人家不是很愿意,没过多久就跑 回去了。姥姥对他的弟弟妹妹还是很挂念的。但是由于身体都不是很好,两边的老人最终都没能见面。在这里也祝愿山西的亲人们过得幸福。
    关于我的姥爷,我还想说一些话。我姥爷走的那年,我妈妈才十六岁。我们对姥爷的全部印象就是他遗留在家里的一些东西,和他的很少几张照片儿。在姥姥的卧室 里,有一个书桌,书桌里放着不少姥爷的遗物。我们开始发现这些东西的时候,觉得十分神秘,后来每次打开抽屉寻找东西的时候,都有一种探险的感觉,似乎通过 这些东西,我们能穿梭时空,体会到我们姥爷的生活状态。我记忆最深的一件物品是一个测量角度的仪器。我一直不知道怎么用。它的主体是一个长方体的钢铁结构 的像眼药水盒子的东西,它应该是用来观测的,因为在它的两端都有小孔。在它的一侧,还装有一个类似量角器的刻度盘,刻度盘的底部连着一个很小的圆柱体的玻 璃容器,里面有水,还有一个气泡。应该是通过气泡来判断是否水平,从而测量角度的吧。它的盒子很像手枪盒子,牛皮的,还带个挎带,就像游击队长带的那种。 所以,我每次拿着它,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象姥爷举着手枪大呼:同志们,为了新中国,冲啊!然后呆呆的望着远方的天空。在姥姥家的另一间卧室里,有一个大 相框,里面有我们一家人各个时期的照片,有一张是姥爷开会的照片,是从侧后方拍的,所以看不到脸。后来在抽屉里,发现过一张姥爷正脸的照片:肚子有点大, 眼睛很小(我眼睛看来就是继承了姥爷的)。姥姥和我的妈妈曾经说过姥爷是被人害死的,车祸后在医院发生过一些事情,我感觉很恐怖,不过现在觉得多半是他们 的想象,谁知道呢。
    在我上初中的那三年,我从初一下起一直住在姥姥家。我每天中午和晚上都回去吃饭。晚上由于有晚自习,九点多才能到家。一进家门,姥姥总会用热腾腾的饭菜迎 接我。那时候长身体嘛,吃得很多,每次回去都是一大碗饭,把一天流失的能量都补充回来。早上,姥姥还会叫我起床,保证我不迟到。反正在姥姥的全力保障下, 我的生活简单而充实,学习成绩也倍儿棒。有一回,学校临时组织看电影,当时没手机,无法通知姥姥。回去的时候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。等我快走到院子门口的时 候,远远就看到姥姥矮小佝偻的身影了。姥姥是担心我出事,又不知道咋办,就站在门口等了我好久,我心里一阵感动,一溜儿小跑赶过去,扶着姥姥一起回去了。
    从初中开始,我暑假经常到宜昌去玩了。寒假我们还在姥姥家聚聚。再后来,上高一,我得病了,就消沉多了(现在又精神多了哦,看我打了多少字)。记忆中就再 也找不到太多我们兄妹三人在姥姥家惬意快乐的记忆了。其实也有,但多半是三五小聚。陈曦后来跑到芬兰去了,姥姥后来瘫痪也被接到了宜昌,我们的聚会就只有 陈曦回国后,在宜昌的短暂相聚了(唉呀妈呀,我又哭了)。
    该说说姥姥的生病史了。姥姥身体虽然有不少毛病,但由于坚持劳动,一直还行。我高中的时候,姥姥得过一次阑尾炎,住了一次院。那次很危险的,因为姥姥是一 人在家,电话有一个,但姥姥不太会用,而且当时都疼昏过去了,也不可能用。我妈妈回去看她,才发现。还好没出大的岔子。但是我们显然没有从中吸取任何教 训。第二次,姥姥也是一个人在家,中风了。又是过了好久,我妈妈去看她才发现。再晚一点估计当时就不行了。所父母老了如果是单身一人,一定要和他们住在一 起。那次中风以后,姥姥走入了她人身的最后一个阶段。她再也没有站起来过,一直躺在床上。我从没有设想过姥姥会离开我们,真的,也许你会说我很天真,但我 真是没有想过。我以为她会一直躺在那里,每到假期了,我就能回去看看她,喂她吃点东西,陪她说会儿话。但这样的事情只发生了四年,四年后,她还是离我们而 去了。
    姥姥刚中风那会儿,我读大二。假期我去了甘肃姑妈家。等我回当阳的时候,马上就去医院看了姥姥。姥姥就坐在病床上,屋里还有姨妈姨爹和我妈妈。姥姥一看见 我就哭,那段时间姥姥最大的变化就是动不动就哭。我父母的关系那时候闹得很僵,所以姥姥一看见我妈妈就哭,一看见我就哭,好不容易才说些别的,让她不哭 了。慢慢我才发现,姥姥除了一只手能活动外,其他的地方都不怎么能动了。不过头脑还是很清晰的,说话也还行。姨妈他们还买了一些按摩的小东西给她做康复。 过了几天,我们就把姥姥送到宜昌了,因为宜昌有我小姨和姨妈,而当阳只有我妈妈。在宜昌能得到更好的照顾。这几年,姨妈最辛苦了,小姨也很累。后来,小姨 不幸也中风了,姨妈又因为操劳,不小心把脚弄骨折了。家里不幸的事情太多,但是我们都很乐观,也很坚强,生活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嘛。姥姥开始到宜昌的时候, 我们从她山西老家叫来了她的侄儿。一个四十多岁的煤矿工人。他帮着我们照顾姥姥,我们保障他的生活所需。再后来,他回去了,我们就另外找了一个阿姨照顾 她。这几年姥姥的日子过的还算平稳,除了不能动,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。到了假期我们都会去看她。我妈妈也会经常去宜昌照顾她几天。舅舅舅妈过年也会 从北京去看她。我以为一直会这样。但是从去年过年开始,姥姥的情况突然变坏了,先是身上长了褥疮--褥疮是卧床卧出来的,一旦长了,很难好,再后来快到夏 天的时候,突然不会说话了。我们不管怎么问她,她都只会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们,无法回答。只有在尿床了的时候,她会大声的叫,让我们知道她很不舒服。慢慢 地,我觉得她的眼神越来越空洞,我似乎无法再从她的眼神里找到原来的那个姥姥了。我每次与她眼神交流的时候,都无法确认她是否还认识我。只能从她的眼中偶 然看出茫然,偶然看出惊恐。姥姥的褥疮越长越多,越长越大。每次换药的时候,都不忍心看那溃烂的伤口。由于无法交流了,她的大小便也变得越来越难处理。每 天要洗很多尿布。夜里也要换好几回。有时候换的不及时,她就会在尿湿的床单上睡着,那肯定很不舒服。在这段日子里,姥姥遭了不少的罪。去年八月,我决定参 加考研,就准备动身去北京。临行前和表妹最后一次看了看姥姥。说实话,当时看着姥姥那种情况,我们都觉得姥姥的日子不会太多了。作好了那是最后一面的心理 准备。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,就是给姥姥换好了尿布,摆好了比较舒服的姿势,让她的褥疮别被压着。然后喂她喝了几口水。我告诉姥姥我要走了,我说我考完 了再回来看你,你好好休息吧。也不知道姥姥有没有听见,只是看着她比较安详得躺在那里,慢慢的睡着了,我才慢慢的离开。这一别,竟然就是永别。
    由于之前已经和父母说好了,后来的葬礼我就没有回去。只是在北京简单的祭奠了一下姥姥。今年过年,才回去看了一下姥姥的墓地。墓碑还没有做好,说是要择个 好日子立。看不到姥姥的照片,总觉得哀思无处寄托。给姥姥送上几盆鲜花,放上一挂鞭,点上一柱香,再磕上几个头,在心中默默许下对姥姥的祝福。那次和表妹 一起去,感慨万千。仿佛又回到了半年前的那间小屋。还是我们陪着姥姥,只是生死已别。姥姥的离去,让我觉得死亡是那么的突然,又是那么的自然。遥寄哀思, 愿姥姥九泉之下有知!

没有评论:

发表评论